忆起知道自己怀孕的那天,刘怡然至今心境杂乱。
那是2017年5月21日上午,北京阳光灿烂,没有风。在北京妇产医院,医师告知她怀孕了,她像一头走失的鹿,慌张无措。
关于34岁的她来说,怀孕不在方案之内。成婚六年,她一向纠结于丁克仍是生孩子,直到意外来临。
那时,她是北京一家小型创业公司的市场总监,地点部分简直承当着公司最重要的事务,作业开展向好。
当她将怀孕的音讯告知领导后,全部都不相同了——作业岗位被代替,被移出作业群,清退作业桌,停发薪酬……日子忽然跌入谷底。
一场关于怀孕轻视的绵长拉锯,伴随着腹中新生命,悄然无声地向她席卷。她像电影《秋菊打官司》中的女主人公相同,顽固地“想要一个说法、一个抱歉、一个公平公平的处理”,但她发现,“维权的难度超乎幻想”。她数度苍茫,这样的坚持,值不值得?
“要不要?”
34岁之前,刘怡然的人生一路顺利。她1983年出生在哈尔滨,大学毕业后,跟从邻校同龄的男友北漂,进入北京一家创业型互联网公司,之后又曲折三四家互联网公司,做网站运营、新媒体作业。
2015年,作业的第十年,她厌恶了朝九晚五的固定日子,想往移动互联网方向开展,所以重找作业。
第一份面试邀约来自北京一家刚成立不到半年的创业公司。面试时,32岁的她被问到了生孩子的问题。她说,现在想做丁克。
这个主意源于她11岁时爸爸妈妈分隔,从此跟从母亲日子,“我想要孩子,可是惧怕会给他带来损伤,所以甘愿做丁克。”
开端,考虑到这家公司要上六天班,只需10来人,一人得身兼数职,刘怡然婉拒了。CEO发来音讯,介绍了公司的优势、未来开展前景。她被那种创业的方针感招引,2015年3月12日入职该公司,担任新媒体运营,月薪一万五千元。三个月后,转为企划部主管。
当年11月,她被改签合同到其控股子公司A公司,担任公关总监。第二年转为市场总监,担任品牌等方面的作业,月薪渐渐涨到2万。
作业时刻朝九晚七,但她常常加班到晚上九、十点,乃至清晨,周六也很少歇息。每隔一两个月,产品上线之际,那一周简直每天作业到清晨四五点。累了,把瑜伽垫铺地上眯一瞬间,醒来持续作业。
刘怡然被搭档们唤“刘大人”,多用“作业尽力”、“担任”、“女强人”等词点评她。
公司气氛也有些压抑,有其他部分搭档将雨后彩虹相片发到作业群,就被领导叫到作业室骂了。曾在这家公司作业过半年的程欣语记住,刚入职那阵,APP新版本正要上线,一到下班时刻,公司领导有时会坐在门口,“谁也不敢走,正点下班会遭到白眼。”
刘怡然自己后来收拾作业邮箱时发现,作业两年多,超出作业时刻之外的邮件就有500多封,大多是清晨时发的,有时是周末清晨。
与繁忙相伴的,是常常性的胃疼和整夜的失眠,有时睁眼到早上五六点还睡不着,“许多个瞬间,会觉得很累,不知道是为了什么。”
2017年4月,公司举行季度大会,这一年的重要事务简直都组织到她地点的部分。她还协助领导分管公司处理事宜,这让她感觉“整个人的价值是被必定的状况”,充溢干劲。
直到5月21日周末,医师告知她,她怀孕了。
此前,她从未想过会怀孕。查看前一天,还和朋友去喝过酒。
忧虑影响作业,那天上午九点多,刚从医院出来,刘怡然就在和CEO、副总裁三人组成的微信群里说,“有一个坏音讯,我怀孕了。”
发现怀孕后,刘怡然很快告知领导。 本文图片均为 受访者 供图
两位女领导和她年岁相仿,联络很好,常常一同吃饭,日子中有什么事也会相互协助。
但这次,她俩的反响出乎她的预料,一个说“祝贺祝贺”,另一个说“这是好作业啊,要不要?”她说还在纠结,要跟老公协商下。
刘怡然的老公很高兴,期望生下孩子。她则隐约有些不安。
“那我干什么?”
查出怀孕的第二天是周一。早会后,CEO告知刘怡然,派她到深圳和上海出差四天。
入职以来,刘怡然只出差过两次,一次当天回来,另一次第二天回来,都是提早告知,有搭档一同。这次只需她一个人,又是刚怀孕一个来月,她有些忧虑身体状况,领导让她“克服下”。
出差第二天,她开端发烧,硬撑到最后一天。回京后吃药医治,身体才好转。
5月31日,出差回来后第一天上班,她发现公司在招聘网站上新增了一个岗位,职位和作业内容和自己的相同。
部分面试也不再经过她,而是直接由副总裁接手。副总裁还跳过她,直接找她的部属去开会。曾经一去作业室,各种作业任务压过来,但那天,除了之前的作业,没新任务了。
她心里伤心,想不明白,正午没吃饭,趴在作业桌上哭。副总裁看到后,把她叫到作业室,说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,需求找人分管她的作业。在她出差期间,她们现已面试成功了一个人,对方7月15日入职。在这之前,由副总裁完结她的那部分作业。
刘怡然问,“那我干什么?”副总裁说:“你能干嘛就干点什么。之后能够去做一些助理类作业。”她不由得一向哭。
比及6月26日,她肚子疼得凶猛,去医院后,医师说是前兆性流产,主张在家静养。她按流程给公司人力和副总裁发邮件,恳求休半个月病假,在家作业。副总裁回复邮件表示赞同。
那半个月,她没被组织新的作业任务,出售、商务方面的作业交由其他人做,自己持续做之前的作业,编撰品牌稿件等。
半个月后,身体仍未好转,她又休了半个月病假。
7月19日,公司群发会议告知,对组织架构进行调整,她地点部分改变为品牌营销中心,担任人变成了新入职的那位职工。
刘怡然作业桌被清退,作业由新搭档顶替。
第二天,CEO助理在微信上告知她,公司调整部分和座位,她的作业用品被拿到了助理处。四天后,又告知她,公司品牌宣扬等作业转由新的品牌总监担任。
她暗里问询曾经的合作伙伴,得知新品牌总监已和他们联络,“说是你那儿身体原因,首要对内了,她担任对外。”
高龄怀孕,加之身体透支严峻,她身体状况不太好。医师告知她,这个孩子不要的话,今后再要孩子会很难,主张她卧床保胎。
7月30日,她恳求再休一个月病假。副总裁赞同了,让她去公司处理作业交代。她记住那天走进作业室后,搭档们看她一眼,便不再言语,没人跟她打招呼。
“把我开除了吗?”
8月3日,刘怡然收到人力主管发来的邮件,说请病假需供给北京市三甲医院证明,包含确诊证明书、度假主张条、病历、医药费收据等原件;病假完毕请假时供给病历册、查看单据等。
刘怡然收到人力主管发来的邮件,让补办病假手续。
她其时现已看完病,没有留存这些资料。“有的资料,比方度假主张条,医院说没有这个,没方法供给。”刘怡然很无法,之前休病假副总裁都赞同了,人力主管也没有说到交病假资料的事。
刘怡然收到停发薪酬邮件告知。
5天后,她收到邮件,说假如不能按要求处理请假手续,她7月份薪酬暂停发放。
刘怡然觉得不公,8月11日,她向北京市朝阳区劳作人事争议裁定委员会恳求裁定,想要回薪酬和入职以来的加班费。
这之后,她在朋友圈、微博等交际途径上宣布“公司不发薪酬,逼怀孕职工辞去职务”之类的言辞。公司发来律师函,责备她诽谤危害公司诺言。
刘怡然被移除微信群。
没多久,她的作业邮箱被封闭,连续被从作业微信群、QQ群中移除。她给人力主管发音讯“把我开除了吗?”,对方没有回她。
刘怡然问询人力主管,自己是否被开除。
前搭档得知她的状况后联络她,说自己之前的薪酬也有问题。她便在朋友圈发布了这一音讯,并晒出薪酬条相片。公司以为她走漏职工薪酬,以走漏商业秘要为由申述她。
她转而向媒体求助,一家自媒体途径发布了她自述被拖欠薪酬的报导,公司又以侵略名誉权为由申述她。
两申述讼上一年现已开庭,不过至今没出成果。
“这是一条更艰苦难走的路”
刘怡然自诩非典型东北姑娘,内向、宅、不肯惹费事,期望能很快处理问题。但这次她挑选了以一种“最费事的方法”抵挡。
从2017年8月11日开端,她先后向朝阳区裁定委提请了5个劳作裁定,其间3个为病假薪酬,别的还包含加班费、生育补贴等。
刚开端由于不懂法,前两个月的薪酬恳求后没发下来,她刻不容缓地去恳求中心两个月的薪酬,过两个月又去恳求第三次,“导致一个断定要等另一个断定的成果,这是我的血泪经验。”
由于提交的多为电子根据,没有原件或未经公证,根据不予采信,加班费和薪酬恳求大部分被驳回,只需后期补交了病假手续的那部分薪酬获得了支撑,公司按北京市最低薪酬标准付出她5664元。但是,断定期过,公司还未实行。她恳求法官强制执行,公司才将执行款打给她。
裁定断定书中,公司辩护律师称,她有100多天没有按规则处理病假手续,后期补交了手续的病假薪酬现已付出了。
生完孩子后,她恳求了生育医疗费和143天产假的生育补贴。社保局将两笔费用打到公司账户,公司以她未提交完好病假手续为由拘留。她不得已又恳求劳作裁定,获得支撑,公司这才将钱打给她。
不过,生育补贴是按北京市最低薪酬标准,而非她上一年度月平均薪酬交纳,差额部分以及离任补偿金等至今还在等候断定。
“原以为法令是仅有出口,走了法令之路后,发现这是一条更艰苦难走的路。” 刘怡然说,劳作争议裁定需恳求人举证,但根据往往很难获取,比方考勤,公司打卡机的资料职工很难拿到;作业邮箱封闭后,邮件没有原件比照;怎样证明加班、核算病假薪酬等,法令上也没有清楚的说法。
刚开端,由于对法令不了解,她不知道什么根据是有用的什么是没用的,一些重要根据比方原件、作业群中的聊天记录、遭到架空的言语等,没能及时保存下来,导致根据不完好。
她记住第一次参与裁定庭审时,提交了358页加班时刻发的邮件打印件、薪酬条、微信聊天记录等7项根据。公司只提交了考勤表和薪酬条两项根据。这让她感觉胜诉期望很大。
她焦急地等候成果。2018年3月25日,接到去领断定书的电话后,她振奋了一晚,感觉“总算要山穷水尽了”。
第二天一早,她和老公去取。断定书上写着,由于根据没有公证,不予采信,恳求被驳回。她感觉有盆冷水浇了下来,“很失望,觉得仅有一条路都被堵了。”
回家路上,她和老公谁也没说话。到家后,她想不通,哭着给审判庭长打电话,“我说由于这件事,我一点活下去的期望都没有了”。庭长安慰她,“这次的裁定成果并不重要,你赢了,公司会上诉;你输了,你也必定会上诉。”
“但我觉得这个成果很重要。”刘怡然说,阅历了绵长的诉讼和等候,成果让人难以承受,她哭了一天。
那时的她还不知道,这仅仅开端。
“刁难”
比起等候的折磨,要挟、盯梢更让她惊恐不安。
2017年10月12日第一次庭审完毕后,在裁定大厅门口,公司副总裁告知她,现已对她发的朋友圈进行根据保全,随时能够申述她,劝她宽和。刘怡然觉得“我要的这部分是合理的”,回绝了。
忧虑会被打扰,她和老公搬了家。公司的人去她的住处找她,没找到。之后屡次当面问询她的新住址,给她发邮件,“由于不知道你的住址,今后文件、告知没方法发给你,全部成果你自傲”。
2018年4月17日,两边约在一家咖啡店协商宽和。公司代表提出给5万元经济补偿,让她撤掉一切裁定。
她和法令顾问算了下,薪酬、加班费、离任补偿金等加起来一共50余万。对方觉得金额太高,说给九万八千元。
两边没谈拢,不欢而散。那天,刘怡然老公开车接她回家。两人进小区泊车后,在车上坐了会儿。忽然,她发现一辆宝蓝色的宝马从面前开过,有些眼熟。正在这时,宝马车车窗摇下,刘怡然一看,是CEO助理一行。
她和老公开上前,对方很快开车走了。两人追了一段,没追上,打电话报警。被吓到的她再次搬迁。
2018年10月24日,在朝阳区人民法院望京法庭门口,被问到盯梢一事,CEO助理没有否定,说这是为了跟她保持联络、有个交流途径,“你们要50多万,咱们要处理这事,咱们以为这是敲诈勒索,所以急了啊。”
公司法务说,刘怡然提出的宽和金额挺大,他们觉得不合理,因而没有达成协议。他们一向活跃与刘交流,但她回绝交流,而是向媒体爆料,去各个职能部分告发,“咱们就合作(职能部分)查看,预备法院申述。”
刘怡然至今记住离任时的场景。2018年1月生完孩子后,日子绰绰有余,与公司的胶葛迟迟未了,她不得不主动恳求离任。
6月14日她到公司处理离任,法务说刻章不在,拒开离任证明,让她先签署免除劳作联络协议书。协议书中写明,不再向公司讨取任何费用或危害其名誉。
刘怡然不赞同,“他们说不签就开不了离任证明,我的作业用品也不让拿走。”她只得打电话报警,花家地派出所的两位民警赶来,在民警的协助下,她才取走东西。
第二天,她去朝阳区劳作督查大队投诉公司不开离任证明。大约一个月后,她收到了公司寄来的离任证明。
关于上述架空、刁难的说法,A公司副总裁矢口否定,“彻底没这回事”,“走到这一步谁也不肯意”。
当汹涌新闻提出采访她时,她说这事太杂乱了,电话里说不清,有必要面谈,当面给记者看根据。她两次告知记者来上海出差时面谈,之后又以“开会忙”为由取消了出差行程,直至后来不再接电话。
“怀孕被架空了怎样办?”
怀孕后,刘怡然身子弱、需求卧床保胎,母亲在老家照料病重的姥爷,公婆身体欠好、终年住院,老公只得辞去职务照料她。
此前,两人都不怎样攒钱,有多少花多少。没了收入来历,日子过得紧巴巴的:去菜场,得时刻想着菜多少钱;遇到仇人的东西,不敢再买;她乃至将家中电器、首饰等放网上变卖。
最困顿的是2017年11月、间隔预产期不到两个月时,两人积储花没了,没钱给孩子预备婴儿用品,只得找朋友借。她觉得心酸又伤心,对不住孩子。
裁定成果出来前,她简直每天打投诉热线,焦虑得睡不着。作业上的遭受和日子压力,让她觉得撑不下去,“很屡次想到了自杀。”
生完孩子后,她没有坐月子,也没有请月嫂,和老公轮番照料孩子。一休完产假,老公便去作业。她拿到离任证明后,也惟我独尊找作业。
2018年10月,她进入一家有上千人的国企,从事品牌公关方面的作业,薪酬只需之前的一半。
她记住刚入职时,部分有个女孩怀孕,搭档们都很照料她,帮她分管重活累活;快下班时,领导会让她先回去,让她很是仰慕。
她想起了自己怀孕后的遭受,那是“对身心和精力持续性的压榨”。
上网查找时她发现,那些在网上问“我怀孕被架空了怎样办”的人,在被主张去投诉和裁定后,往往会问“没有其他方法了吗?”
刘怡然了解这种心境。她身边的朋友都劝她,“你跟公司耗不起的,公司聘一个法务专门干这事,你得付出许多时刻和精力。”
起先,她也想大事化小、不好处理,“但后来一向被压榨、欺压,一切的斗志都被燃起来了。”
刘怡然至今不敢告知爸爸妈妈自己的遭受,怕他们忧虑。她身边有朋友怀孕后被刁难、孤立,忍不了,便自己辞去职务,“许多人觉得吃点亏算了,但假如一切人都觉得走法令途径太折腾了,那么这个作业永久都阻滞在当下的状况。”
程欣语有相似的感触。她在一家连锁餐饮公司作业过。面试时,29岁的她被问到有无男友,她说有,不过近期没成婚计划。
入职一个月左右,她被查出是宫外孕。住院期间,仍运营公司微博,出院在家歇息时,也每天写案牍、发布文章。
但是等她休完病假回公司,领导以她怀孕了没告知公司、耽搁公司宣扬为由,要求她离任。
流产、被解雇,让她备受冲击,患上了抑郁症,觉得“被欺压到极限了”。
她去恳求劳作裁定,获得胜诉,法院断定公司付出她1万多元薪酬。公司不服上诉,现在断定成果还未出来。她想好了,假如输了,就持续申述,“支撑我的信仰便是这件作业我没有做错,我有必要要一个成果。”
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
“我没有做错任何作业,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简直是遭受怀孕轻视女人的一起困惑。
怀孕轻视通常被以为是作业性别轻视的一种,也称“育龄女人作业轻视”,指用人单位招聘时拒录怀孕妈妈女,女职工怀孕后将其解雇、降薪或情绪上有轻视体现,休完产假回来上班后将其解雇等行为。
职场女人的生育权与用人单位的利益间,好像天然存在着对立。解雇怀孕女职工、要求女职工排队生育、怀孕要报批等屡见报端。
从业六年的HR韩鹏介绍,公司为职工承当的人力本钱约为其个人收入的两倍。女职工怀孕后,公司用人本钱添加,许多作业也不太合适做了。她休产假时,作业需求有人做,假如再招一个人,女职工休完产假回来后,新招的人怎样组织,会比较为难;组织其他人分管,又会添加其他职工的作业量。
为此,企业招聘时,一般会问年青女职工的婚育状况,“已婚未育的女人,找作业时竞争力会下降许多。”
这导致一些育龄女人找作业时会“隐孕”:隐秘已怀孕或计划怀孕。
程欣语觉得,30多岁对职场女人来说是个十分为难的年岁,没生孩子,找作业会很难;生了孩子回到职场,之前的成果或许不在了,还会被忧虑生二胎。
她有时想,找作业时说自己离婚了、不计划要孩子了,“这样入职会简略些吧?”
《劳作法 》、《劳作合同法》、《妇女权益保证法》、《女职工劳作维护特别规则》等明文规则,女职工在怀孕期、哺乳期、产期的,不得下降其基本薪酬或免除劳作合同。
韩鹏说,的确有一些女职工会运用法规的维护,为了在孕产期拿到薪酬、不让社保断档,入职没多久就怀孕,休完产假就离任;还有的怀孕后成心长时刻休病假不上班。
他的一个HR朋友曾招聘过一个女前台,三年里连着生两个孩子,生完二胎回来作业半个月就离任,“等于女职工从企业白拿了三年薪酬。正是由于这种状况多了,企业在招聘时会采纳办法躲避这种危险,不敢再去赌这个人的人品怎样样。”
这好像形成了一个死结,加重了性别轻视壁垒。
2019年2月21日,人社部等九部分联合发布《关于进一步标准招聘行为促进妇女作业的告知》,制止招聘时以性别为由束缚妇女求职作业、回绝选用妇女,不得问询妇女婚育状况,不得将束缚生育作为选用条件等。
韩鹏觉得,这个方针对企业的束缚效果并不大,企业在招聘信息中不会写明,但挑选简历时能够看;不直接问婚育状况,但能够直接问,“这种东西只需不露在台面上,就没有方法特别好地监管。”
当女职工怀孕后,用人单位一般不会直接解雇或劝退,但或许会在薪酬上有必定的考虑,少发奖金、绩效等浮动薪酬,只发固定薪酬,“这其间仍是有可操作的空间,《劳作法》中还没有清晰的躲避性条款。”
一些用人单位乃至转向隐形轻视,运用各种手法强逼怀孕女职工主动辞去职务。一旦怀孕妈妈女在《辞去职务恳求书》上签字,很难证明钳制事由,从而添加了维权难度。
“想要一个胜诉断定”
2018年8月24日,刘怡然以公司侵略一般人格权为由,向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提申述讼,11月7日立案成功。
2019年1月1日,最高人民法院在《民事案子案由规则》中,将“相等作业权胶葛”添加到“人格权胶葛”中。
1月28日,刘怡然恳求将案由从“一般人格权”改变为“相等作业权”。代理律师刘明辉解说,一般人格权归于侵权职责法;相等作业权归于劳作法。公司不给薪酬、经济补偿金等无法作为侵略一般人格权的根据立案,改变案由后能够处理这一问题。
5月15日庭前说话时,公司提交了18项根据,其间一项被发现和原件不一致。现在还在等候下次开庭。
在此之前,孕妈妈维权有例可循。国内首例孕妈妈轻视团体维权案发生在2017年12月。中铁物流集团仓储处理有限公司的三位女职工——两位处于孕期,一位在哺乳期,先是被公司降职降薪,之后以“架空”、清走作业用品、刊出指纹打卡权限等方法驱赶,直至被解雇。三人先后提起劳作裁定恳求,互为人证。终究,都获得胜诉。
刘明辉介绍,过往怀孕轻视案大多为劳作争议,这是初次以相等作业权来申述的怀孕轻视案,或将成为国内相等作业权胶葛第一案。公司表面上虽没有解雇刘怡然,但实际上她归于被解雇的状况,既没岗位也没钱。
“在这种状况下咱们的法令是有缺点的。”她和法官交流过,都有些忧愁,根据什么来确定是怀孕轻视、作业轻视、侵略相等作业权。这方面,国内法令上没有清晰规则。
一些发达国家以及我国港澳台地区,有推定解雇准则——假如从一些架空的行为,推定出用人单位有解雇职工的成心,能够定性为“推定解雇”,适用不合法解雇的法令职责,职工可要求复职或双倍经济补偿金。
为此,她期望,这个案子能推进国内相关法令法规的完善,在《劳作合同法》中参加推定解雇准则。“咱们想要一个胜诉断定,哪怕确定这是一种性别轻视,侵略了女职工的相等作业权,都很有意义。”
在刘明辉看来,遇到这类状况,大都女人挑选隐忍,刘怡然则归于高档白领,维权和取证认识强。即便如此,“对方公司仍是以为咱们不或许赢,由于法令没有清晰规则,又没解雇你,你告什么?”
阅历近两年的维权拉锯,刘怡然发现,许多有过相似阅历的女人,不知怎样维权,她期望能给她们一些启示。未来,她想考法令系在职研究生,协助在法令上遇到困难的人。
眼下,绵长的诉讼好像一道水沟横在面前。她尽力想跨过,却步履维艰。她记住,电影《秋菊打官司》最初,秋菊老公被村长打了,她去找村长理论,村长把钱扔在地上,说你爱上哪儿告上哪儿告去。
许多个瞬间,她觉得自己像极了秋菊。
(为维护受访者隐私,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。)